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媒体华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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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苦夏难熬,太阳高照,走在田埂上甚至能看见水稻尖尖上蒸腾翻涌的热浪。最热的那几天,可是连最皮实的小孩子都不敢顶着烧心的烈日出来瞎转悠的。人和猫都闷在屋里恹恹的,只想丢开杯盘大睡一场。后院肥肥的黄蜂趴在菜花上嗡嗡低鸣,还搭着树上仿佛永无绝日的蝉声。这协奏曲净叫人愈发懒怠,就更提不起吃饭的兴致了。

    可要说灵秀最不过是江南了。我们水乡每逢暑热难耐之际能拿来消暑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。奶奶早就烧好甜而不腻的糖醋排骨,搁在八仙桌上无声地诱惑家里的小馋虫们。还有新拌的小黄瓜条儿和清爽利口的酱菜,家里的男孩子就着小葱拌豆腐可以吃个两大碗米饭呢。再有去田里摘个滚圆的绿皮大西瓜,用沁了凉水的麻绳悬于井中,待午梦初醒取出剖食,一刀下去,咔嚓有声,凉气四溢,连卧在边上的猫儿都一哆嗦。任凭那庭院天光再怎么热烈灼人,也敌不过这一口淬着冷意的甜让人心悦不已吧。

    再说这盛夏多暴雨,匆匆路过人间似的,常常浇了人一头瓢泼又即刻掀起天光。我倒不恼,且趁雨后清新,解了一只小小的船儿大摇大摆摇过自家后院,姑且就把爷爷的数落声和作业本扔在脑后吧。河水簇拥着木桨层层叠叠起伏出些波纹,撞到亭亭的荷茎又四下散开,总有几尾不长眼的鱼躲在荷叶下不知是在纳凉还是发呆,被这奇袭撞得扭了腰,我看着了,总觉得莫名好笑又妙趣横生。

    天上有冷蟾遥映着人间的天井,隐隐可以望见几点流萤钻进草丛中微微闪烁。抱头躺在小舟上,有不知何处而来的凉风拂过,哪有半分白日的闷热。头枕着微微晃的水波,身盖着满天稀落的星河,周侧虽无酒无诗,亦无那千古潇洒的苏先生,却不由也有子瞻好友那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。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。挟飞仙以遨游,抱明月而长终”之感。正跷着脚兀自感伤呢,便听见喊我归家的声音:“小祖宗,咱该家去了吧。你想被蚊子叮死噢!”岸边那打着扇子,穿着件白背心的可不就是我的爷爷吗。他老人家脸色一放,我可不敢违逆,赶紧乖乖家去喝奶奶煮的酸梅汤。

    时间在这里,似乎被故意放慢了许多。夏天那么热,这里却没一个人着急,大家都笑着摇摇手里的蒲扇,仿佛挥手间,暑气就一气消散了。那时候的夏天,没有空调,没有冰箱,没有冰淇淋,竟也过得惬意无比。现在,老家的二位老人已相继离我而去,此间已有数十年之久。这一出偷凉记,如今想来,终究也只得一声“忽然而已”的喟叹喽。

    (作者系华侨大学外国语学院2015级日语专业学生)

    原文链接:http://szb.qzwb.com/qzwb/html/2018-08/31/content_428628.htm